文中的‘我’指的是兰馨

作为一位村民与玩家的混血,我站在两个物种的边缘,可却从未真正归属过任何一边过。在这座由规则与传统铸造的村庄中,我的存在似乎是一种错误。或许,我可能本来就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中。我在村庄的小路中走着,旁边的树叶泛着金黄色的光芒。我一边走着,一边思考着。
“前面那个蠢货,给我站住!“一句刺耳的粗话从我的右边传来。无需思考,其他村民肯定又来找我茬了。忽然,一颗土鸡蛋横空飞来,砸在了我的太阳穴上。我的脸上顿时沾满了蛋液,万分狼狈。我扭头看向那朝我扔鸡蛋的村民,眼神中透露出惊恐。
“看什么看?说的就是你!”
“异类,就应该滚出村庄!”
像这类难听的话语,我已经持续听了十五年。在市场上,商人们总是以看待动物的眼神看着我,总是以不公的价格与我交易;节日里,我只能坐在最阴暗的角落中,看着其他人庆欢,可我只能吃发霉的面包。
前几天,我去林子里采集了一些野菜。抬头一看,卡尔正拦在我身后。
“求求你让我过去,卡尔。”我祈求道,“我只是想回家做饭。”
“急什么?难道异类也是要吃饭的吗?”卡尔嘲讽道,“我以为你们这种半血玩意,靠吃狗粮就能活呢。”
与此同时,其他两名看戏的村民与卡尔不约而同地大笑起来。那笑声像尖锐的刀子一样,深深地扎进我的心里。我愤怒地推开他,紧接着往家中狂奔。因为如果被他们逮到了,肯定免不了一顿拳脚交加。有此可见,这些难听的称呼已经成为了我生命的一部分,它所带来的恐惧胜过一切。
当村里的母亲路过我时,总是会急忙拉着自己的孩子跑开。我曾亲耳听过那些低语:离那个混血远点,她会带来不幸!
我从来不知道我的家人长什么样。我的父亲是玩家,而我的母亲是村民。父亲在村庄中呆了几天后就走了;而母亲则被其他村民们献祭给了僵尸。想到这,我默默地流下了眼泪。正在耕种中的农田也被其打湿。
我曾经多么想要被大家接纳:在凌晨,我会去修补被掠夺者所攻破的围墙;同时把自己种植的最好的农作物分享给大家;顶着暴雨去寻找那些走失的牲畜。可我的善良和帮助,却引来了更多的猜疑与歧视。
“看,杂种又开始送我们农作物来讨好我们了。”卡尔对伙伴说道,紧接着便一把火烧掉了我送给他的小麦。他们总是这样嗤笑着,然后把鸡蛋扔向我。他们甚至还开始了比赛:打到腿得五分;打到身上得十分;爆头则得二十分。每次我干干净净地出门,回来时总是跟叫花子一样,被鸡蛋打湿了全身。
今天,一切照旧:卡尔又拦在了我的必经之路上。
“今天采这么多浆果,是为了去孝敬你的玩家同族吗?”卡尔讥讽道,紧接着便狠狠推了我一把。我摔倒在地,采集的浆果也撒得满地都是。尽管心中燃气怒火,可多年的经验告诉我:反抗只会让一切更糟。于是我便忍下了这口气,捡起散落的浆果。
“连反抗都不敢,”卡尔变本加厉,“果然是个没骨气的混血!”
就在他们准备进一步霸凌我时,一个高大的白色身影挡在了我面前。
“他不会伤害我们,对吧?“另一位村民颤抖着问道,”我们可是村民啊!“
铁傀儡从来不参与村民之间的冲突,这是众所周知的规则。我紧闭双眼,等待它把我当作威胁,像砸瘪僵尸和骷髅一样砸瘪我。但它只是静静的站着,宛如一座守护神。不知为何,我忽然觉得这个铁傀儡有点特别。虽然不确定它是否理解,但是我还是轻声道谢,并将刚刚采集到的一朵小红花递给了它。它顿了片刻,然后用它那巨大的手掌接过了花。
从那天起,这只被我称为“铁心”的铁傀儡,成为了我昏暗生活中唯一的光:每当我遭到霸凌,它总是会挺身而出,赶走欺负我的村民们;傍晚时分,坐在草地中,我常常向它倾诉我的心事,而它则会静静地聆听着。无论岁月流逝,它总是会拿出我曾送它的那朵小红花,小心翼翼地对待。每当我看到那朵已经干枯的小红花还被珍藏着,我心中就会涌起久违的暖流。
年复一年,村庄中的威胁也与日俱增。在掠夺者和玩家的袭击与破坏下,一具具铁傀儡接连倒下,铁心身上的裂痕也越来越多。我尝试用铁锭去进行修补,可却是徒劳。它的动作开始变得越来越迟缓。在我十五岁生日那天,我带着十个新鲜的面包去找铁心庆祝生日,可殊不知灾难已经降临:一位身穿满级下界合金甲的大佬出现在了村庄边境。
霎时间,警报大作。所有的村民们都惊慌失措地跑回了自己家躲藏,我也不例外。大佬闯入村庄,而我们仅存三具破败不堪的铁傀儡也上前迎战。战斗残酷而短暂:其中两只在被炸药轰炸了没几下后便倒下了,只有铁心躲过了那致命一击,可却被砍断了一只手臂。正当大佬准备用他的闪着幽幽紫黑色的剑,给予铁心致命一击时,我从屋内冲了出来,沿路到处都是断壁残垣。我拿着我能找到最好的武器——一把可怜巴巴的木剑——站到了大佬的右边。
“不!“我绝望地呐喊道,”求求你放过他!“
玩家推开铁心,举着剑朝我缓缓走来。我紧闭双眼,等待着那把剑插入我的喉咙,但攻击迟迟没有到来。一声巨响传来,铁心用它最后的力气撞飞了大佬,他重重的地摔在了被炸烂一面墙的屋子里,而此举也彻底激怒了他。他天蓝色的眼睛此时泛着幽幽红光。
大佬振作起来,猛地一个跳跃,拿着三叉戟朝我飞来。就在我即将被三叉戟戳穿时,铁心大力将我一推,而自己则迎接了死亡。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,我爬向那堆废铁,跪在铁心身旁。它艰难地移动着那只面前还能动的手臂,取出了那朵珍藏已久的小红花,递到了我面前。当我的手触碰到那朵花时,铁心也彻底地离去了。大佬缓缓走到我的身边,把剑对准了我的脖子。我望着那朵花,没有痛哭。

因为我知道,我很快就会去陪伴它了。